Some walks you have to take alone.

有些路你不得不一个人走

——《饥饿游戏》

御澜道人物故事第五篇

我面前坐着一对夫妇，过去18年，他们一直开着一间叫锦瑟的画廊。

老婆叫张琪，老公叫羊杰。

我问他们，在重庆有没有画廊，活的时间比锦瑟更长，张琪回忆了大概10秒钟，回答说应该没有了。

我知道在重庆做画廊难，但没想到这么惨，惨到18年前的那些参与者，到今天竟然已经全军覆灭，这种惨状，我在任何一个行业都没有看到过，装修、制造业、餐饮、零售、广告、房地产……，挺过18年时间的，都大有人在。

我因此想到了一部电影，名字叫《饥饿游戏》：20个人参与角逐，最后只能有一个人活下去，虽然画廊行业的游戏规则并不是你死我活，但最后的结果却貌似差不多，甚至可能更危险——如果锦瑟也倒掉，18年前的重庆画廊，今天甚至找不出一个活着的代表。

所以首先我应该恭喜你们，通过饥饿游戏。

凯特妮斯·张。

皮塔·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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事实上，和文化相关的大部分行业，过去这些年都难。过去20年，我们看到修房子的发财，修路的发财，卖药的发财，甚至搞传销的发财，但你什么时候看到过有人开书店发了财？开画廊发了财，开美术馆发了财？

不但发不了财，很多人甚至是带着土豪的身份进去，揣着屌丝的认证出来。

如果你穷得只剩下钱，并因此觉得苦恼，那就去开书店吧，很快你就会穷得连钱都不剩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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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以，这两位幸存者，凭什么熬过这场文化行业长达18年的饥饿游戏，就成了我最有兴趣的问题。

我甚至想，说不定可以从中学到一点绝招——关于在一个行业如何走到最后。

如果能够掌握这个技巧，再把它用到房地产或是互联网金融，那岂不是轻轻松松、就登上人生巅峰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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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们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过人之处。

——运气并不够好，画廊被洪水淹过两次，每一次都是灾难性的损失。

——不善于包装，不会象其它有些所谓文化人一样，穿对襟衫圆口布鞋带佛珠，也没有精心打理发型和胡子。

——不善于应酬，偶尔有财政补贴的机会，也没有去争取。

——甚至不够“勤奋”，大部分时候周末画廊不开门：“因为要陪孩子”、“因为工作是为了生活，而不是生活为了工作”。

——不善于钻营，连我一个外行都知道现在流行开培训班，他们居然从来没有想过也没有做过。

在市场上，有太多善于审时度势的人、运气不错的人、善于包装和应酬的人、为了所谓事业，老婆孩子都可以不顾的人、不放过每一丝钻营可能性的人……，这个世界就是一部弱肉强食的连续剧，原本看上去他们的画廊活不过3集。

但18年过去了，他们还活得好好的，并且似乎越活越好。主营川美原创作品的锦瑟，在外地城市的销售额，已经远超重庆，并且在重庆的客户数量也越来越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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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张琪看来，做画廊并没有那么难。

一幅画真正打动人的地方，不是线条和色彩，而是线条和色彩背后的故事和情感，人来人往花开花谢，清风明月生离死别，一个创作者经历得越多，作品背后的故事就越丰富，情感就越饱满。

所以做画廊，实际上就是陪这些创作者，一起成长，但通常来讲，创作者需要一个漫长的周期，才能对周边世界，形成自己的认知和主张，这个周期动辄十年，甚至更长。因为没有愤怒过的人不可能画出愤怒，不曾孤独过的人不可能画出孤独，一个不曾迷茫过的人不可能画出迷茫，不曾忧伤过的人不可能画出忧伤。

如果你和他们相处的时间足够长，就能明白他们认知和主张，就能了解他们作品的闪光之处，就知道如何向客户推荐和解读，这就是锦瑟能够走下去的原因——在这个行业耐心是金。

这些创作者对于锦瑟而言，不是供货商，而是老朋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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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但没觉得多苦多累，甚至他们还觉得很快乐：“和一群老朋友一起观察身边的世界，看他们用色彩和线条表达自己的观点，难道不是一件很快乐的事？”

所以即使是在画廊被洪水淹掉的时候，他们也从没想过转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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事实上，锦瑟的路，应该没有他们说的那么轻松。

过去18年，有很多人富了起来，他们买房、买车、买包、买保健品、买珠宝、买玉、买貂皮大衣……，从内地买到香港澳门，再从香港澳门买到日本欧美，我毫不怀疑如果火星上有购物中心，土豪们会一路买到火星，但人们却少有买书、更少买画，以至于一个百万人口的城区，养几家书店都吃力，以至于18年前的画廊，只剩下锦瑟一家。

有些路，有些人不得不一个人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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豪车名宅，当然是好东西，但文化也并非无关紧要。

过去200年，欧美日本等第一世界阵营，相对我们的优势是碾压性的，最近几十年，我们一点一点的赶了上来，可以预见的是，在大多数方面，很快我们将迎来超过他们的一天。比如显示屏，过去日本曾经绝对领先，但是没有了规模、没有了量，市场太小生产实践机会逐渐萎缩，投入研发的钱也逐渐萎缩，所以被我们超过是迟早的事，同样的案例，正在无数领域内发生，我们很快将建立起全方位的产品自信，90后00后们，不会再象我们上一代那样被西方的技术和财富吓破胆，不会再认为他们的领先和优势是高不可攀。

文化上，却没有这么乐观。

今天我们的GDP已经坐二望一，但说到文化，却依然只能拿着几件老祖宗留下的武器，去和外面的世界攀比：四大发明、四大名著、清明上河图……，我们没有《权力的游戏》，只有《陪你去看流星雨》，我们没有《一封陌生女人的来信》，只有《一个馒头引发的血案》，我们没有《小王子》只有《小时代》。

如果我们的书店、剧院、美术馆、画廊，依然象过去一样处在被人们遗忘的角落，门可罗雀，那么再过几十年，我们也拿不出几部像样的电影和小说，我们也很难做出高附加值的产品和品牌，我们依然无法被世界理解，我们也依然无法理解世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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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文化一定有更好的明天。

我看到很多朋友，在周末节假日，正在把自己的孩子，带进大剧院美术馆博物馆，我不懂艺术，也没指望儿子成艺术家，但我以后一定会带儿子和侄子去看几次画展，因为那些优秀的作品里，藏着时代的体温，藏着触动人心的喜忧爱恨，它们是这个世界的无价之宝，我不想他们错过，也不想自己错过，不懂没有关系我们可以一起学。

我相信人对美的向往，从未泯灭。所以我相信，未来的路，你们无需一个人走。

因为阳光，终将照到它应该照耀的地方。

这是一对安静的夫妻，安静的看画，安静的卖画，安静的陪孩子，安静的生活。

或许锦瑟能够坚持18年的原因，正是源于安静，当你不被身边的种种嘈杂动摇，那些原本看起来走不通的路，也许就走通了。

沉静如水，无不可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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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访谈的最后，我问羊杰，对于想学美术甚至打算以此为事业的孩子，能不能给点建议？

羊杰说，他个人的建议是，最好不要过早上培训班，因为孩子发现美的天赋，想象力和创造力，很可能被各种规定动作、各种比赛和考试破坏，在孩子小时候，最重要的是带他们感受美，感受自然的美，感受建筑的美，感受诗歌小说的美，这些种子，迟早会发芽开花。

无论学习还是生意，原本就不必操之过急。

锦瑟画廊作为全国的知名画廊，十八年来先后推出青年艺术家陈可、熊宇、高禹、耿德法、邓诗俊、惠唯及英国旅华人士OLIVER等，先后在重庆举办了上百次艺术展，出版画册50余本。

锦瑟画廊总经理张琪，荣获2012年度重庆最具影响力财智女性文化人物奖。

锦瑟画廊被国内专业《画廊》杂志评为2012年第五届中国画廊风云榜十佳画廊。